“丁衍庸藝術回顧展”近日起在藝博院舉行,曾和林風眠、關良并稱為“廣東三杰”
在中國近現(xiàn)代畫壇上,有一個名字曾經(jīng)顯赫,卻又很快黯淡無聲,直到60年后的今天,才能重回廣東,將自己76年的一生中在藝術上的不懈探索,以煌煌200件作品的大觀,呈現(xiàn)給故鄉(xiāng)的觀眾——他就是丁衍庸。由廣州藝術博物院與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香港藝術館聯(lián)合主辦的“丁衍庸藝術回顧展”于2009年11月12日至2010年3月1日在廣州藝術博物院舉行,全方位展示這位被“默殺”了半個多世紀的“東方馬蒂斯”多方面的藝術成就。
少年得志
中國洋畫運動干將之一
廣博籌委會委員之首
據(jù)廣州藝術博物院院長陳偉安介紹,作為一名為中國現(xiàn)代藝術作出重要貢獻的藝術家,丁衍庸一直未能得到應有的重視與評價。在中國內地,丁衍庸就更鮮為人知了。此次展覽歷經(jīng)一年多時間的積極籌備和運作,終于在丁衍庸曾經(jīng)生活與工作過的重要地方——廣州成功舉辦。
陳偉安用“少年得志,中年失意,大器晚成”來形容丁衍庸的一生。20世紀20至40年代,丁衍庸一直積極倡導“洋畫運動”,是當時中國洋畫運動的干將之一。其油畫造型夸張,色彩強烈,筆觸粗獷,他因此而獲得“東方馬蒂斯”之稱。其間有兩件事情足可見其影響力:一是1929年廣州籌建市立博物院(廣州博物館的前身),丁衍庸位列14位籌委會委員之首,不但通過自己在藝術圈中的人脈為博物院征得百余件當時名家作品,而且為院方確定了收藏藝術品的三大方向——本國當代名家作品,本國古代作品及東方諸國、歐洲諸國作品;二是1946年抗戰(zhàn)結束之后,他由重慶“空降”至廣州擔任廣東省立藝術專科學校校長,不但請來馬思聰、黃友棣、譚華牧等名家擔任教職,而且將學制由兩年改為五年,對廣東美術教育的發(fā)展影響深遠。然而在1949年廣州解放前夕,丁衍庸最終遠走香港。曾和林風眠、關良并稱為“廣東三杰”的丁衍庸在中國內地的藝術史上“消失”了。
中年失意
在香港僅有立錐之地
欠缺朋輩扶持及激勵
香港中文大學前藝術系講座教授高美慶指出,丁衍庸在廣州享受安穩(wěn)生活和天倫之樂,還準備遷入剛建好的一幢兩層洋房居住。但他匆匆孤身離開廣州到香港,只隨身攜帶一行李篋,裝載著他心愛的八大山人、石濤畫作十余幀和百多方秦漢玉璽、銅印。他的經(jīng)濟陷入困境,生活艱苦。起初在青山一間道庵租房暫居,直至在德明中學覓得教職始遷到該校宿舍。其后多次搬遷,無論是九龍北帝街、加連威老道,或是加拿芬道,都是租住一個小房間,非常窄迫,直到上世紀70年代經(jīng)濟條件始見改善。昔日叱咤風云的藝專校長和新藝術運動先鋒,在香港僅有立錐之地,在中小學任教美術科和中文科,難免有龍游淺水之感。
高美慶認為,丁衍庸在香港感受的孤單寂寞,其實來自更深層的失落和焦慮。他在中國內地建設現(xiàn)代藝術的同道中人如林風眠、關良、龐熏琹、倪貽德等,均選擇留下,丁氏可能是同輩現(xiàn)代派畫家中唯一移居香港的。雖然在20世紀70年代丁氏以其中國書畫篆刻揚名國際,展覽遍及中國臺灣、日本、法國、美國、加拿大、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作品入藏世界各大博物館,海內外求畫者亦絡繹不絕,香港藝術館卻仍視若無睹,他特別感受到欠缺朋輩的扶持及激勵的失落。
藝術風格
初學“野獸”中轉八大
跨越東西游戲古今
丁衍庸被視為中國早期野獸派最具代表性的畫家之一。陳偉安介紹,丁衍庸之所以早期將創(chuàng)作重點投入野獸派,一方面是當時國際藝術大潮流使然,另一方面,他的素描功底向來不是很佳,但在色彩方面卻有超乎尋常的自信。因此注重色彩表現(xiàn)而對造型相對不是太看重的野獸派畫風正好迎合了他之所長。
到了香港之后,丁衍庸又將視野轉向了中國傳統(tǒng)藝術,潛心研究八大山人、徐渭、石濤等中國古代藝術大師的繪畫作品及中國古代書法篆刻藝術。將中西藝術的精粹融會貫通,創(chuàng)造出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既有濃郁的中國文人畫的筆墨意韻,又體現(xiàn)出強烈的西方現(xiàn)代藝術意識,可謂“跨越東西,游戲古今”。
黃易談丁衍庸——他的畫讓我改行寫小說
香港著名小說家黃易,曾與丁衍庸有師生之誼,也是丁衍庸作品的資深藏家,此次展覽更是一次性捐出15件丁氏作品給廣州藝術博物院。日前黃易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廣州日報:您與丁公的交往是因怎樣的機緣開始的?
黃易:丁衍庸先生是在中大教國畫的,而我就是中大的學生。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懂欣賞他的畫的,但我看見每次他出來教畫的時候都有很多人圍著他,很熱烈,我通常都只是在旁邊看而已,并沒有參與。但是有一天,我和班上的同學去了他家,我看到了他掛在畫室的一張油畫,非常感動,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有人能把畫畫到那種境界的。
我之所以要寫小說,其實很大原因是因為它。本來我認為自己是一個畫家,也很有信心,當時學藝術甚至還很勤奮,但是直到我看見他畫了《午覺冊》的展品,這個展品一面有八幅畫,剛剛我提到的那個人像就是這里面的,它是其中最大的一張人像畫,在看完《午覺冊》之后我才醒悟到,自己是永遠做不到像他這樣的藝術家的。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經(jīng)過了幾年終于改行為寫小說的。所以這幅畫對我的影響是很特別的。其實可以說,沒有人是可以學到他的畫的。比如說他畫了一只青蛙,然后叫你回去畫,你是沒辦法畫出他的那種樣子的。雖然當時我也是按照他的指示畫了,但是相差甚遠。
“做人要謙虛,畫畫要驕傲”
廣州日報:就您而言,丁先生是怎樣一個人?
黃易: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說話很幽默很風趣,還會讓人覺得他有一種奮斗不休、自強不息的態(tài)度,他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不會理會別人是怎么想的,所以最初他是在日本學洋畫的,但他回到中國以后,居然可以自己拿起毛筆去畫中國畫。
廣州日報:關于風趣幽默這點有沒有什么故事可說?
黃易:比如他經(jīng)常說,做人要謙虛,但畫畫一定要驕傲。他很喜歡這兩句話。意思就是,待人接物的態(tài)度要謙虛,不可以目中無人;但畫畫的時候是無人無我的,什么都不會放在眼內,只有自己和創(chuàng)作。
廣州日報:廣州藝術博物院院長陳偉安先生曾用“少年得志,中年失意,大器晚成”十二個字來形容丁先生的一生,您認為這個評價是否恰當?
黃易:“少年得志”是肯定的,因為那時候他從日本回到中國,成為了藝壇最耀目的新星之一。至于“中年失意”,我能解釋一下。他來到香港的時候可以說是舉目無親,而且沒有錢。但他就算在這么辛苦的環(huán)境之下,也沒有停止過畫畫,沒有停止過創(chuàng)作。同時他很會自得其樂。所以“失意”其實是指當時香港當權的人或者是很多文壇、藝壇的人在攻擊他、壓制他。香港在他逝世30周年之后才舉辦了他的第一個個展。但是在他逝世25周年的時候,臺灣歷史博物館也幫他舉辦了第一個大型的畫展,30周年的時候是香港,現(xiàn)在則是廣州美術博物院。這樣可以看出,其實他是不能被壓制的,說到底也是實力問題。
希望他的展覽能以廣州為起點走出去
廣州日報:您怎樣評價丁公的藝術?
黃易:他最偉大的地方就是他的西畫和中國畫能同時去到大師級的境界。在整個大時代來說,他是中西文化交流最關鍵的人物。從這個角度去看,他可以算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因為其實很難找到一個像他這樣的例子,同時在中國畫和西方的油畫上都達到如此高超的水平。
廣州日報:此次捐出丁公舊作是基于怎樣的考慮?
黃易:其實我想讓它們回內地、回故鄉(xiāng)。因為他有三十年是在中國內地發(fā)展,三十年在香港。就丁衍庸先生的展覽來說,我希望明年能夠以廣州為起點,走出廣州,到上海、北京等地展出,因為現(xiàn)在他不太為人所知。(采寫和圖 記者卜松竹 實習生 郭杉 除署名外)
[聲明]:以上內容只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并不代表“中國山水畫藝術網(wǎng)”的價值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