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 2004年
在當代畫壇上,于志學不僅以自己創(chuàng)造的冰雪山水畫高標于世,他的鄂溫克民族題材的創(chuàng)作包括馴鹿、老獵民和小甜妹也深受人們喜愛。從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創(chuàng)作鄂溫克民族題材開始,他的這個情結從來沒有改變或淡化。人們大都知道他是最先畫馴鹿的國畫家,也知曉在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生涯中敖魯古雅鄂溫克占據(jù)了他作品的很大比重,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人研究為什么他如此喜歡敖魯古雅鄂溫克,這個民族的文化究竟對于志學的藝術思想產(chǎn)生了怎樣的影響。
于志學從小受東北文化、膠東文化、宗教文化等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諸多文化對他的心里結構、精神品格、審美意趣、思維方式和藝術觀念都產(chǎn)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與浸潤,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于志學的藝術思想與創(chuàng)作風格,同時也豐富了他作品的文化底蘊。
在于志學長期與鄂溫克獵民交往過程中,鄂溫克民族大量的動物神話、動物圖騰等故事,不僅參雜了鄂溫克人的靈魂觀念,還包含了鄂溫克民族動物崇拜的生態(tài)價值觀,這些既豐富了鄂溫克民族的文化內涵,也反過來對于志學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加重了于志學了解鄂溫克民族文化的厚度,也使他原有的萬物皆有靈的生靈崇拜的思想萌芽不斷生長,并在他的繪畫作品和文學作品中散發(fā)出來。
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指出:“在原始人看來,自然力是某種異己的、神秘的、超越一切的東西。在所有文明民族所經(jīng)歷的一定階段上,他們用人格化的方法來同化自然力。正是這種人格化的欲望,到處創(chuàng)造了許多神!弊詭装倌昵岸鯗乜巳颂と牒邶埥饔蜷_始,大興安嶺原始森林的寂靜、奧克里堆雪山的雄奇、額爾古納河的濤聲、塞外雪野的遼闊,使生存在這片神圣土地上的鄂溫克人感到大自然如此博大,自身如此渺小。他們信奉薩滿教,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大自然賜予的,他們所有的生命活動完全依賴于大自然。其中,萬物皆有靈思想,是鄂溫克人信仰中最核心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這個信念深深融化在鄂溫克人的精神血脈里。
小考拉2002 68×68
與其他上古時期的原始先民一樣,鄂溫克人最初是以原始宗教的方式解讀自然。他們認為萬物都有靈,那些藏身于水里、樹上、天上、地下的各種動物都他們看作是神明和精靈,把自然中的一切都加以神話,因為世間萬物,山河湖海,土木樹石,都擁有自然的靈性。如山有山神,樹有樹神,鹿有鹿神,河有河神。每一次上山他們都要祭拜山神和樹神,這是他們對自然的神話和神性心存敬畏的一種崇拜心理。在他們看來,自然中無論是天上的,地下的,水中的生物與人一樣都是平等的,這種思想對于志學影響很大。
德國古典哲學家費爾巴哈在《宗教的本質》一書中寫道:“動物是人不可缺乏的、必要的東西,人之所以為人,要依靠動物,而人的生命和存在所依靠的東西,對于人來說,就是神。”在于志學的淺意識里,就存在費爾巴哈所說的這種人類對動物的崇拜心理,甚至包括對植物的崇拜。在于志學的文學作品和美術作品中,時時處處充滿著這一樸素的思想。
“我關注生態(tài)和野生動物的情結和我的人生經(jīng)歷有密切的關系。我的童年生活是伴隨著野生動物的出沒而成長的。我的故鄉(xiāng)是塞外松嫩平原一個貧瘠的小村莊,那時的北大荒被人稱作“棒打獐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從這些字里行間可以想象到那時的人和野生動物之間的親密關系。離我家?guī)桌锏剡h,就是我們方圓百里出名的“小狼山”,幾百只狼掏空了一個小山丘,在那里棲息。狼群三天兩頭就要到村里來拜訪,我從小就和狼打交道,了解狼的很多屬性。北方是寂寞的,正因為北方的荒原有了狼,有了狐貍,有了野兔,有了百靈鳥才給生活在那里的人們帶來了歡樂。這一切一切給我的童年留下太多美好、深刻的回憶。我深深地熱愛塞外這片土地,熱愛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靈。從事美術工作以后,我多次來到大興安嶺西北坡和西伯利亞邊緣地區(qū),那里異常寒冷和寂寞,正因為有了野生動物、有了馴鹿,才給生活在那里的人們帶來了便利和生機,馴鹿也因此被人們譽為“森林之舟”和“仁獸”。隨著我的閱歷和知識面的增加,我越來越認識到了大自然母親在孕育人類兒女的同時也孕育了萬物和一切生靈,這些生靈都應是人類的朋友,無論是高智商的人類還是低等微小的物種,就其生命本質而言都是平等的,生命與生命相提并論,沒有高低之分。關注野生動物,就是關注人類本身。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破壞,遭受損失的不僅是野生動物還包括人類自己。野生動物的滅亡就是人類的滅亡。我認為作為一個藝術家,要清楚這個重要意義,要有憂患意識,要認識到這也是藝術家的一個不容推辭的神圣使命,這就是我要關注野生動物的原因。”
對話 68x68cm 2013年
這段話是于志學2003年7月29日發(fā)表在《北京晚報》上的關于《赴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qū)訪談》。于志學具有的“萬物皆有靈”生靈崇拜思想,其潛在的形成原因與他生長的地域環(huán)境和由此形成的心理機制以及踏遍大小興安嶺與少數(shù)民族鄂溫克和鄂倫春人長年接觸的人生經(jīng)歷分不開。這種綜合性成因使他的作品能以多元的視角來審視人類生存的境遇,能以鄂溫克人對大自然的依賴以及萬物皆有靈的思想創(chuàng)建和完善自己對于自然萬物認識的藝術觀和生態(tài)觀。
于志學認為,鄂溫克獵民對原始自然現(xiàn)象的崇拜是因為他們世代以大興安嶺茂密的原始森林和黑龍江、額爾古納河流域的大自然資源為生,這本身決定了他們生活的純粹自然性,必然就會以大自然中的一切為生活中的最重要元素。他們在大森林里居住,大自然中取之不盡的動物是他們的食物來源,大森林里的倒木、站桿提供了他們居住、取暖用的物品,黑龍江、額爾古納河流域的大小河流滿足了他們的水源,所有一切的生活用品都是來自大自然中的物質。這種生存方式的特殊性決定了他們特有的人文情感。他們穿的衣服、褲子、包括手套、鞋、背包等都是用動物的皮做的,縫衣服的線是用動物的“筋”制成的,就連衣服上繪的各種圖案都離不開大自然的云、樹、山、水和各種動物;他們住的撮羅子是用站桿和樺樹皮以及動物皮搭建的,煮飯用的器物是自己做鐵匠打制的,打鐵用的風箱是用動物的胃囊做成的,過河用的船是用樺樹皮制做的,上面連一顆鐵釘都沒有。正是因為他們所有的一切都要依賴大自然,就理所當然產(chǎn)生了“萬物皆有靈”的生靈崇拜。他們把自然中很多風雨雷電等自然現(xiàn)象和模糊神秘的東西,包括各種藏身于森林中的動物,都看作神明和神靈,都心存敬畏,并虔誠地信奉萬物皆有靈。
鄂溫克人這種對自然的崇拜自然影響到于志學。敖魯古雅所處的特殊自然環(huán)境和獵民打獵所踏遍的山川、森林、大地、河流、動物,都向他展示出大自然最美好最溫馨的一面,成為他眼中最美好并富有內涵的藝術形象而加以表現(xiàn)。
虎虎生威 68x136cm 2015年
于志學把從鄂溫克民族那里再次感受到的大自然偉大和力量的感悟情感,投放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從而走向了他為自己設定的天、地、人的“三元繪畫”。他從奧克里堆雪山和汗馬地區(qū)的群山、森林、雪原走出來,從這里的貝爾茨河、塔里亞河等河流走出來,進入了一個大的視野,把鄂溫克人對自然的情感賦予了新的生命意義。
如于志學的冰雪山水畫之所以能氣勢宏大、意境幽遠,與他頭腦中的自然和宇宙意識大有關聯(lián)。他的冰雪山水孕育于北國山野,屬于白山黑水和大小興安嶺,包括橫貫敖魯古雅的各條河流。這片沃土孕育了他的個性、生命和思想。他畫面中的雪山、雪原、雪樹、冰河、雪房與月亮等視覺符號,都是他對冰雪大自然懷著敬畏之心,匠心獨具的表達。
如果說于志學的冰雪山水畫表現(xiàn)的是對冰雪大自然的崇敬和熱愛,那他的人物小品畫則處處充滿了對萬物有靈思想的張揚。于志學完全接受了北方薩滿教萬物有靈的主導思想和薩滿教神話中關于諸神的自然神傳說,這也與他童年的經(jīng)歷有關。于志學的三舅是一位鄉(xiāng)里能說會道的土畫家,還是當?shù)睾苡忻摹岸瘛薄T跂|北地區(qū)的農村,很多地方受薩滿宗教影響,在民間頗為流傳一種請仙跳神治療鬼魂纏身的驅病儀式,俗稱“跳大神”!疤笊瘛睍r,跳神者手持單面手鼓、系著腰鈴,邊跳邊唱邊請求信仰的神靈上身附體到“大神”身上,而“大神”的這一行動需要在助手也就是幫神者的配合下完成,這個助手就是“二神”。在這個系列請神程序中有“大神”與“二神”的合作對唱。于志學在童年里,就接受了這種薩滿文化,他通過跳大神的唱詞了解了宇宙中最早生成的神圣力量是一種永不枯竭的生命力量,這也是一種宇宙敬畏。宇宙誕生出各種自然之神, 宇宙統(tǒng)一的生命力內含于萬物之中,各種自然神作為宇宙第一生命,是萬物的主宰者和創(chuàng)造者。這些與來自于北美的印第安文化一樣,其先祖之靈都是原有概念,它所代表的自然物質因此具有超自然生命力量的意義,萬物成了這個宇宙神靈生命力的一部分。
顯然,在于志學反映敖魯古雅題材的人物花鳥畫作品中,他接受了薩滿教這種包含了樸素唯物主義因素和自然哲學的理念,通過人和自然界中人與動物的普遍聯(lián)系,在多樣性的變化世界中尋求一種統(tǒng)一和諧,以期達到自然和宇宙的統(tǒng)一性、神圣性。于志學在這種萬物有靈信念支配下,以崇奉氏族或部落的祖靈為主,兼有自然崇拜和圖騰崇拜的內容。所以這一點從于志學作品中可以看出,他表現(xiàn)的對象極為廣泛,有各種神靈、動植物等自然物。
清瀟自品2008年 68x68
一次,于志學在大興安嶺和拉吉米打獵時遇到的一件事,讓他更堅定了萬物皆有靈的信念。那是一個夏天,于志學和拉吉米在汗馬打獵。當時國家對鄂溫克獵民打馬鹿等鹿科動物制定了護、養(yǎng)、獵并舉的生產(chǎn)方針,在捕鹿季節(jié)過后不允許捕鹿,禁止了以前不分時間、只要看見鹿就可以濫捕亂獵的習俗。捕獵還要恢復過去獵民保持的狩獵休獵期,有些動物要分季捕,數(shù)量有一定限制,打雄不打雌,打老病殘不打崽。在每年的五、六月,八、九月是馬鹿發(fā)情交尾期,嚴禁捕獵。
按當時規(guī)定,獵民一年一戶只能打一頭馬鹿。馬鹿是僅次于駝鹿的大型鹿類,因為體形似馬而得名,獵人們就很重視這個指標,都想打到一頭品相好、至少四品頭以上的馬鹿!捌奉^”是獵人對鹿茸多少級品的一個當量詞,一個品頭就是鹿的一個茸上分的一個叉。比如馬鹿左右兩個鹿茸,一般一個鹿茸分為6叉,最多8叉,個別還有更多的叉。鹿茸是鹿身上最寶貴的部位,是雄鹿的嫩角沒有長成硬骨的時候,帶著茸毛,含有豐富的血液,是一種貴重的中藥,有滋補強壯的作用,對虛弱、神經(jīng)衰弱等疾病都有療效。馬鹿的鹿茸產(chǎn)量高,其鹿胎、鹿鞭、鹿尾和鹿筋也是名貴的滋補品,獵人是不會放棄打馬鹿的機會的。
雀飛春暖 68x68cm 2013年
馬鹿屬于北方森林的草原型動物,分布范圍很大。汗馬的馬鹿都棲息在海拔不太高、范圍又很大的針闊葉混交林,或者在有溪谷的林地。馬鹿一般白天活動,喜歡在黎明前后,吃各種草、喬木灌木的樹葉、嫩枝、樹皮和果實等,還喜歡在多鹽的低濕地上舔食,夏天也喜歡到沼澤地。當時正是夏天,汗馬的堿場草木茂盛,環(huán)境利于隱蔽,食物豐富,而且還有水塘。公鹿在夏天都喜歡獨居,自行出來活動,而且喜歡在清晨和夜間活動,只有在發(fā)情期才和母鹿群居在一起。
這天早上3點多鐘,于志學就和拉吉米來到汗馬的堿場,兩人掩藏在茂密的樹叢里,用獸皮和樺樹皮擋著自己的身體,等待獵物的出現(xiàn)。之所以要用獸皮和樺樹皮來偽裝,是在原始狩獵的時候,獵民都用弓箭或者扎槍這種原始的工具。但是這些工具在離狩獵的動物對象遠的時候,很難發(fā)揮作用。所以獵人就采取一種偽裝的辦法,把一些鹿皮或鹿頭皮扒下來套在頭上,或者用獸皮把自己蒙上,這樣野獸以為是同類不太防備,便形成了面具。這種傳統(tǒng)一直被沿用下來。
這次為了能和拉吉米一起來“蹲堿場”,于志學是軟磨硬泡才獲得了同意。因為拉吉米覺得堿場自然條件惡劣,行路艱辛,離撮羅子有百十公里的距離,得走好幾天。但最后還是經(jīng)不起于志學的懇求,兩人一起出了門,趕在黎明前等在這里。
三衛(wèi)士 2009年 68x68 于志學
天一點點透出了晨曦,清脆的鳥鳴蛙聲一陣陣響了起來,森林里一片生機。正在這時,于志學聽見了“嚓嚓”的聲響,好像誰在用斧子砍樹一樣,那斧子好像很鈍,聲音發(fā)悶。不一會兒,“嚓嚓”聲變成了“噗噗”聲。循聲望去,于志學發(fā)現(xiàn)一團灰黑的影子正在向自己隱蔽的方向移動。拉吉米高興地眼睛一亮,他知道來了個大家伙。不一會兒,一只深褐色、背部有白色斑點的雄性馬鹿從遠處過來。這只馬鹿體形很大,僅次于駝鹿。
馬鹿越走越近,大約在于志學前方十多米處停下來。于志學仔細觀察它有幾品。只見這只馬鹿的基部生出一對鹿茸,鹿茸的主干很長,向后傾斜,在鹿角的主干上有六個分叉,是個六品頭的馬鹿。因為是夏天,馬鹿身上的毛很短,沒有絨毛。它從于志學眼前的樹林邊鉆出來,偷偷四處看了看,刨刨蹄子,又縮回去,一會兒又探出頭來,走向前邊的水塘處,發(fā)出了攪水的聲音,是馬鹿在低頭喝水。
拉吉米端槍正要瞄準,還未等射擊,馬鹿突然一個猛子扎進水里,看來是潛水吃水草去了。它的身體在水面忽忽悠悠晃著,從水面冒出“咕嚕咕!钡臍馀。過一會兒可能是喝飽了,它鉆出水塘,用舌頭蘸著水塘邊的水,舔著自己的脖子。水塘有影,馬鹿把水塘影的反光當成鏡子,自影自憐地照著自己修長的脖子,還一邊扭著身體,擺出不同的姿勢?雌饋磉@是一只非常漂亮又很懂審美的馬鹿,尤其是那像扇形一樣左右張開的鹿茸,毛茸茸的,品相極佳。拉吉米看到這里心里很滿意,屏氣凝神準備扣動扳機。這時遠處有聲音傳來,可能又有動物上來了。這聲音干擾了拉吉米的注意力,子彈射出時稍微射偏了一點,沒有打到心臟。獵人打鹿是有講究的,只能打到心臟。如果打到別處,鹿還能動彈,它的鹿茸就會被破壞,會出很多血,鹿茸就容易碎,鹿的價值就會大跌,所以獵人打鹿時首先要考慮保護好鹿茸。
本來拉吉米的槍法特別準,可以說安靜狀態(tài)下百發(fā)百中,他打馬鹿都是一槍打中心臟,立刻斃命,但這次失手了。那只馬鹿被子彈擊中后倒下了,之后自己又搖搖晃晃站起來,一處的鹿茸還在流血。馬鹿自己耐心舔去鹿茸上面的血跡,又用舌頭清理粘了血和泥土的鹿茸,再側著頭小心地把鹿茸伸到水里蘸洗,待洗干凈后那只馬鹿緩緩站了起來。只見它用眼睛掃掃四周,那雙大眼睛里露出一種復雜的眼神。在于志學還沒有反映過來要發(fā)生什么事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馬鹿突然加快了速度,拼盡全身力氣向著旁邊一棵一尺多粗的松樹猛然撞去。瞬間鹿茸撞得粉碎,鮮血四處噴射,它也一頭栽在血泊中,斷了氣。
望遠圖 136x68cm 2013年
于志學眼睜睜目睹了馬鹿悲壯慘烈的“就義”場面,完全驚呆了。那種情景太震撼,太出乎意外了。沒想到一只馬鹿,竟然也能為了保持尊嚴和高尚的氣節(jié)殉命——如果不能保護他視為王冠的鹿茸,寧可去死也不愿屈辱地茍活。于志學茫然地坐在地上,對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螻蟻尚且偷生,馬鹿為什么不怕死?他想起剛才馬鹿“犧牲”前的眼神,他突然懂了:馬鹿是用這種眼神傳遞一種信息,那既是對大自然的一種眷戀,又是一種無尊嚴毋寧死的氣節(jié)和品格。于志學被馬鹿的這種精神震撼和感動,他在大自然中活生生看到了萬物皆有靈的顯現(xiàn)。
后來于志學每當回憶起當年的畫面時,總會說“當時的那個情景,我相信這時候誰看到這樣的場面,都不會開第二槍,都會被它的精神震撼。”這不由使人聯(lián)想到,為什么當大自然母親在心情不好發(fā)脾氣或吶喊咆哮之前,人類會無所察覺,只有動物們才聽得見,摸得著。莫不是人類的心靈已被大千世界的欲望蒙蔽了靈動的雙眼和雙耳,而動物在地球上,雖然沒有什么高科技,但它們單純的心靈卻擁有人類無法企及的靈性!皬囊恢获R鹿身上體現(xiàn)出的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悲壯犧牲,我相信馬鹿有靈,萬物皆有靈!
相同的感受,于志學在《初識馴鹿》中,再次談到了生活在大興安嶺地區(qū)的馴鹿和人類的親密關系。“鄂溫克人搬家如同駱駝隊遠行一樣,一長串馴鹿,駝著鄂溫克人的生活物品,有繩子連著,穿越大森林!薄坝旭Z鹿在,孩子餓了,有天然的乳汁鹿奶,危險來了有狗在孩子的身邊防護!薄澳嘎瓜癫赣约旱膬号粯影苍、慈愛;狗像衛(wèi)士一樣目不轉睛地在守在一旁。這樣一幅人、狗、鹿之間優(yōu)美、動人的情景,你怎能不被大自然母親給人類和動物創(chuàng)造的這種天然親情所打動。”于志學在這里同樣揭示出馴鹿和狗的靈性。
在于志學的小品畫創(chuàng)作上,他完全沉浸在萬物皆有靈的自然崇拜信仰中不能自拔,每個立意和線條筆墨,流淌出的都是難解難分的天籟之情。他與鄂溫克人一樣,視自然為母親,在五十余年的繪畫生涯中,以一個大自然之子的虔誠與自覺不停地為母親而歌唱。
在于志學進入七十歲的時候,他以“老眼看駱駝”的心態(tài),在萬物皆有靈的基礎上,對生命又有了新的理解。他說,“在我看來,世間所有的生命中,就其本質來說都是一樣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一只國寶熊貓和一只螞蟻,本質都是一樣的!睆纳飳W來論,生命是由核酸和蛋白質等物質組成的分子體系,生命泛指有機物和水構成的一個或多個細胞組成的一類具有穩(wěn)定的物質和能量代謝現(xiàn)象,能夠穩(wěn)定地從外界獲取物質和能量,也能將體內產(chǎn)生的廢物和多余的熱量排放到外界、具有不斷繁殖后代以及對外界產(chǎn)生反應的能力。無論什么生命個體都要經(jīng)歷出生、成長和死亡這一過程,生命從本質來看都是一樣的。
正因為這樣,2003年,于志學毅然決然地赴青海為保護藏羚羊捐款。他說:“由于對動物的偏愛,我不僅研究了普通的綿羊、山羊,還研究了內蒙古草原的黃羊、祁連山的青羊,還有青海的藏羚羊等。藏羚羊是羚羊的一種,生活在曠野、荒漠以及山區(qū)。在某種程度上,生活在艱苦環(huán)境下的生命都有著共同的屬性,那就是生命力的頑強和不屈,因此我對生活在生命禁區(qū)的藏羚羊一直懷有深深的崇敬之心。在那樣惡劣的自然條件下,它們能棲息繁衍,頑強與命運抗爭,在高原缺氧的自然環(huán)境下以極快的速度奔跑,這種勇敢精神和挑戰(zhàn)生命的意志令我敬畏,所以我關注它,贊美它,還要學習它!薄
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于志學把他的動物畫從馴鹿、獵狗、黑熊、鳥雀擴展到企鵝、考拉、狼、袋鼠、雄鷹、駱駝、藏羚羊及十二生肖。十二生肖是中國及東亞地區(qū)的一些民族用來代表年份的十二種動物,是華夏先民對大自然的認知,也代表祖先對動物和圖騰的崇拜,包含著先人對動物學、天文學、歷法學、人文學、數(shù)學和玄學的科學和智慧的思考,所以在漢文化圈影響下的中國及東亞地區(qū)多個國家和民族廣泛使用。于志學拓展他的動物畫的創(chuàng)作表現(xiàn)對象,尤其是表現(xiàn)十二生肖,一直是他想籍此來表達對大自然生靈的喜愛與尊重,同時拓寬畫路,錘煉傳統(tǒng)筆墨功力的好手段,更能擺脫走入單一畫某種動物、成為所謂貓王、狗王的狹隘畫路。因為知識博大才能精深,厚積才會薄發(fā),作為畫家必須具有綜合的造型表現(xiàn)能力,這樣才能提高藝術和文化修養(yǎng),避免知識面窄小,繪畫題材單一。
所以近年來,于志學畫了一批代表中國特有文化、有著廣泛受眾、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十二生肖動物。從古至今很多畫家涉入這個題材,但大都以其中單個動物出現(xiàn),如在中國畫壇廣為美傳的徐悲鴻的馬,李可染的牛,劉繼卣的虎等精品流傳于世。但一人畫全十二生肖動物,且能形神兼?zhèn)浒咽ね昝荔w現(xiàn)的畫家?guī)缀貘P毛麟角。于志學創(chuàng)作的十二生肖不單純表現(xiàn)動物,還巧妙地把人與動物自然融入畫面,以表現(xiàn)人與動物、人與自然和諧主題,這正是保護環(huán)境,熱愛生態(tài),保護地球家園所倡導的主旋律,也是于志學萬物皆有靈的生靈崇拜思想的具體體現(xiàn)。
感知天地萬物間的靈性之美,具有一顆悲憫之心,以一腔虔誠崇拜之情面對自然萬物,是一個文人的境界和底線。
于志學做到了。ㄖ袊剿嬎囆g網(wǎng)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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