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1895~1977)，又名張玉良，字世秀，江蘇揚州人。著名畫家、雕塑家，中國第一位女西畫家。
在潘玉良習(xí)畫的那個年代，政府是不允許人們畫裸體的，甚至明令禁止用模特教學(xué)。
潘玉良苦于在人體寫生上找不著感覺。有一天，她去浴室洗澡，突然眼前一亮，一大群光著身子的女人就這樣成了她眼中的藝術(shù)素材。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畫著。忽然傳來一聲尖叫，一個肥胖的女人發(fā)現(xiàn)了她。胖女人沖上去就要打，幸好有人在旁勸解說，“這是上海美專的學(xué)生”。趁著亂，潘玉良帶著畫作落荒而逃。
回到家，她突然想，“我自己不就是很好的模特嗎？”于是，每當家里沒人的時候，這個癡迷繪畫的女人就對著鏡子畫自己的身體。
很多年以后，潘玉良被尊為“一代畫魂”。但當她還叫張玉良的時候，她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這位命運多舛的女畫家幼時父母雙亡，14歲被舅舅賣入青樓。后來，她被人贖身并納為小妾，改名潘玉良，才“把脂粉化成油彩，重新涂抹了自己的生命”。
在丈夫潘贊化的鼓勵下，潘玉良報考上海美專。據(jù)說考試成績相當好，榜單上卻沒有她的名字。愛才心切的校長劉海粟頂著社會壓力，提筆在榜上添上她的名字——就這樣，潘玉良成為上海美專的第一個女學(xué)生。
等到要畢業(yè)的時候，潘玉良展出了她的所有習(xí)作，其中就有她在浴室里的人體素描和自畫像。民國初年，女性畫者限于社會環(huán)境等因素，往往要付出更多的犧牲，才能成就事業(yè)。何況，潘玉良始終背負著妓妾的身份。人們把她習(xí)畫的歷程當做艷聞傳遞。一名女同學(xué)甚至要求退學(xué)，“誓不與************同校”。校長劉海粟在敬佩之余，建議潘玉良去歐洲留學(xué)。因為他已經(jīng)清醒地意識到，在當時的道德環(huán)境里，潘玉良的繪畫才能會被扼殺掉。
在丈夫的支持下，潘玉良踏上了追尋藝術(shù)的苦旅。她與徐悲鴻一道，師從法國著名畫家達仰·布佛萊習(xí)畫，1926年她的作品在羅馬國際藝術(shù)展覽會上榮獲金獎，打破了歷史上沒有中國人獲得該獎的紀錄。徐悲鴻對這位師妹評價甚高：“夫窮奇履險，以探詢造物之至美，乃三百年來作畫之士大夫所決不能者也……士大夫無得，而得于巾幗英雄潘玉良夫人�！庇醒芯空咧赋�，正是由于其與眾不同的經(jīng)歷和性格，以及她本人不曾接受傳統(tǒng)藝術(shù)啟蒙，才使得潘玉良成為20世紀前期最為突兀，也最具代表性的女性藝術(shù)家。
受導(dǎo)師劉海粟之聘，1929年，潘玉良回到上海美專任教，之后亦被南京中央大學(xué)藝術(shù)系聘為教授。后來還舉辦了“中國第一個女西畫家畫展”。其中最著名的一幅《人力壯士》，描繪的是一個肌肉發(fā)達的男子正努力地搬開一塊巨巖，巖石下脆弱的小花才得以綻露笑臉。其時，日本人已經(jīng)入侵東三省，這幅極具象征意味、表達中國人抗日決心的畫作，被當時的一政府官員以1000塊大洋的天價訂購。
不料在收展時，有人蓄意破壞了潘玉良的所有作品，《人力壯士》那幅畫也被寫上“************對嫖客的頌歌”。潘玉良所面對的不僅是世俗的偏見。在上海美專，舊時的文人也當面嘲諷，“鳳凰死光光，野雞稱霸王”。潘玉良一句話沒有說，一記耳光就打上去了，自此便跟這個不能見容于她的社會徹底決裂了。
她又一次求學(xué)法國。隨著后來國內(nèi)的政治風(fēng)云變幻和潘贊化的去世，再也不曾回國。她自稱“三不女人”：不談戀愛，不加入外國籍，不依附畫廊拍賣作品。潘玉良客居海外40年，終日在臥室作畫，靠友人接濟度日。
臨終前，潘玉良只委托友人將兩件遺物送回國內(nèi)，那是結(jié)婚時潘贊化送她的項鏈和懷表。
這段從妓妾到大學(xué)生，從大學(xué)教授到世界知名藝術(shù)家的傳奇經(jīng)歷給后來的影視劇作家?guī)砹酥T多靈感，扮演過這位“一代畫魂”形象的，前有鞏俐，后有李嘉欣。然而據(jù)熟識潘玉良的人描述：“真實的潘玉良是一個又矮又胖、長著一個獅子鼻并且嘴唇很厚的丑女人�！迸擞窳疾坏L相不符合通常所謂的“女性美”，做事、說話直來直去，她的嗓音也像男人，擅長唱京劇老生。
本報記者 蔣昕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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