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何要浮名”有感
■牟建平（藝術(shù)時評人）
1月13日，北京畫院推出了迎春大展《何要浮名——北京畫院藏齊白石精品展》，此次大展共匯聚書、畫、印、手稿80余件套，集中展示了齊白石一生的藝術(shù)成就。至于為什么要以齊白石的一方印章“何要浮名”作為展覽的主題？我想主辦方應(yīng)該是有寓意的。此舉可謂是一語雙關(guān)，既贊揚了白石老人一生淡泊名利的非凡境界，又對當下國內(nèi)畫壇一些追逐名利不擇手段的現(xiàn)象具有深刻的警示意義。
眾所周知，齊白石一生從藝非�？部溃缙谀窘吵錾�，學畫啟蒙較晚，來京受到排擠，卑微的出身和不平坦的從藝經(jīng)歷使他對藝術(shù)的看法十分深刻和透徹。1919年，他在日記中痛感自己幾十年作畫不能直抒胸臆的痛苦：“余作畫數(shù)十年，未稱己意。從此決定大變，不欲人知。即餓死京華，公等勿憐，乃余或可自問快心時也�！笨胺Q發(fā)自肺腑。他曾刻一方印章“寂寞之道”，而另一方印章“何要浮名”，則直接表達了自己視浮名為糞土的高士情懷和傲骨。
反觀當代，一些畫家追逐名利、自夸自大、熱衷炒作。常有一些天花亂墜的奇談，頗有些安徒生童話《皇帝的新裝》的味道。如今的國內(nèi)書畫圈，部分地成了名利場，不少人都在這個場子里折騰著、表演著，而且伎倆、手法、方式可謂五花八門、千奇百怪。有人利用不懂藝術(shù)的房地產(chǎn)大亨坐莊炒作自己，明明拍賣市場真實的成交價才數(shù)萬元一平尺，可莊家有錢有實力，偏偏就把它抬高到幾十萬元一平尺！在禮品畫受到巨大沖擊，當代書畫市場整體疲軟的市道下，如此逆勢宣傳炒作令人瞠目。還有人千方百計結(jié)交名人，在送完作品后大肆合影，借以沾點明星的光環(huán)。
當下畫壇又時髦起“收名人做弟子”的游戲。畫壇的“拜師熱”忙得真是不亦樂乎。坊間戲言為“抱團成名”，資源互相利用，可謂一針見血。表面看，收名人弟子似無可非議，但細一琢磨，與近代史上陳師曾收梅蘭芳為弟子，又是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的，因為眼下的“拜師熱”明顯更多了幾分功利的色彩。
在如今書畫圈這個追求浮名、虛名的名利場里，先不管畫得如何，先搶一頂“大師”的帽子給自己戴上，才能繼續(xù)忽悠下去，唬住那些不懂書畫的金主大款。于是乎，大師的帽子滿天飛，什么山水大師、花鳥大師、人物大師、指墨畫大師等等，層出不窮，應(yīng)接不暇。筆者近年參加一些畫展和筆會，經(jīng)常能聽到“大師”的稱謂，大師似乎遍地都是，本來神圣的“大師”稱號被當下喊得變了味道。大師的稱號被嚴重玷污了，大師成了廉價的代名詞，不再有往昔的莊重與威嚴。
關(guān)于大師的稱謂，各個行當領(lǐng)域叫法標準規(guī)則是不一樣的。在體育界有國際象棋大師，工藝美術(shù)界有“工藝美術(shù)大師”，但在書畫界，約定俗成指的是齊白石、徐悲鴻、林風眠、潘天壽、黃賓虹等這些公認的已經(jīng)去世的畫家，即便如此，不少人生前也沒有得到，如黃賓虹的繪畫價值在畫家去世很多年后才獲得承認。在書畫領(lǐng)域，長期以來一直講蓋棺定論，去世后成就定位才顯客觀公正，生前的自封自詡都不作數(shù)。吳冠中去世了，美術(shù)界公認他為大師，足見大師的稱號是多么神圣，這頂帽子不可以隨便亂戴。
近年來，國內(nèi)書畫圈之所以有少數(shù)的吹捧、包裝炒作之風，究其緣由，主要是過度追求名利的想法在某些畫家頭腦里作祟作怪。隨著藝術(shù)品市場的興起，很多的畫家開始進入市場，不少人的畫作還經(jīng)常在拍賣會上拍，于是作品的價格成為畫家們格外關(guān)心的焦點。許多畫家不再專心于創(chuàng)作，而將精力心思放在自己的作品每平尺多少錢，別的畫家又是多少，今年漲了多少�；ハ嗯时�、斤斤計較的心理嚴重。一些畫家為了將自己的畫價抬上去，不甘人后，甚至不惜找托兒到拍場上去舉高價，搞“對敲”，難怪拍場上動輒百萬、千萬元，外人一頭霧水，內(nèi)中奧秘與真相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一些畫家把炒作畫價看成是迅速成名的靈丹妙藥。
在藝術(shù)品市場化的今天，純粹地滿足當一回“大師”的虛榮心已退居其次，爭“大師”之名，是為了撈“大師”之利，名與利是劃等號的。極少數(shù)人之所以擠破腦袋搶當大師，毫不客氣地講，是為了使自己的畫能獲得大師的市場價位，這才是他們真正爭當大師的目的所在。當前，書畫市場人為造市的現(xiàn)象相當嚴重，有些當代“大師”的作品動輒百萬、千萬元，甚至超過了古代大家的作品價位，甚至比齊白石的畫價還高。當然，我們并不是厚古薄今，但是我們有些所謂的“大師”之作真的就超越了這些在畫史的大師了嗎？這些當代“大師”果真堪與古人、前人并駕齊驅(qū)嗎？相信明眼人心中都會有個答案。
無論是自詡的“偽大師”，還是他人封的“假大師”，對藝術(shù)品市場都危害很大。對買家而言，都無異于深不見底隨時引爆的地雷，等待藏家的唯有上套和上當，待日后恍然大悟，為時晚矣，“大師”已現(xiàn)了原形，藏品已跌得慘不忍睹，無人問津了。特別是初入市場的對藝術(shù)品毫無投資經(jīng)驗的新手，由于他們往往看重的是那金光閃閃的“大師”招牌，對畫家的藝術(shù)成就到底如何缺乏了解，不知底細，輕率的投資換來的將是慘重的教訓(xùn)，這樣的例子已然不少。
齊白石的印章“何要浮名”不僅是老人一生的藝術(shù)心得和人生感悟，更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真正熱愛藝術(shù)的畫家清澈見底的心胸。歷史已經(jīng)表明：真正的藝術(shù)家從來都遠離浮名，追名逐利之徒難以成功。（中國山水畫藝術(shù)網(wǎng)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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